Newtina(猪猪)

世界最暖迷宫圈!

文/猪猪

【Thomas第一人称视角】

风铃的声音。

像灯塔上的微光一样,低沉而动听的响声流进我的屋子里。我把小提琴装进琴盒,向站在门口的两人走去。

“来得真准时。”我笑道,目光扫过他们手上的乐器和乐谱。乐谱微微发黄,但字迹没有丝毫的不清晰。

”老地方。”Minho转身指向马路对面的酒吧,轻快地说道。昨天刚下了一场雨,水滩反射的路灯光晕在空中晃荡。我欣然跟上两人的脚步,走进又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。

这家酒吧有点老,它的石墙上嵌满了或明或暗的蜡烛,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。我要了三杯啤酒,Newt不顾Minho的反对给每个人都放了樱桃和蔓越莓。我伸了个懒腰,暗笑着看老友们瞎闹。从战场上回来后我们很少这样尽情地笑,我甚至都忘记了嘴角上扬的感觉。酒从杯子的边缘流下来,金黄的酒滴滴到木桌上,凝聚成一个个露珠般金色的圆形,倒影出蜡烛的光晕。

战前我们就喜欢来这里消遣,被战争折磨之后我们更加珍惜耗在酒馆的夜晚。通常这些夜晚都会清凉而晴朗,但今夜开始下小雨,细碎的雨水顺着石墙流下,将梧桐叶打得沙沙作响。我不禁想起Newt在战前写的那些关于雨水的诗。那是很干净、很干净的词句,丝毫找不到硝烟的气息。

多么好的时光。


Minho惬意地靠在椅背上,目光滑过门口的雨帘:“怎么样?雨中散步吗?”他笑道。

“我们可以搭地铁。”Newt说,白色的领子被投上了烛影和亮光。

当我们离开酒馆时,来往的车辆溅起或新或旧的积水,将行人的衣衫沾上潮湿的早春。马路不宽,走过地铁站就必须穿过如织的车流。车灯的光亮和路灯的昏黄融汇为一体,我们就从这一层光雾之中穿过。肩并肩地,轻松而不羁地在一个繁华的夜晚中游移。

Newt最先跨过马路中的横栏,我与Minho紧随其后。栏杆因为雨水而变得冰凉,雨滴从我的眼帘上滴落,暂时地模糊住了我的视线。于是Newt伸出手来将我拉回马路上,这是与在战场上远远不同的拉扯,像是三个未满20的孩子应有的样子。


地铁站的色调是暗绿色,入口仍旧堆集着一沓沓泛黄潮湿的战况报告。那些纸张像泥一样摊在一起,字迹早已模糊不清。没有人将他们扫走,于是它们又一次地被人嫌弃。当我们还在打仗的时候,有休假回来的士兵说过,在一些仓库和杂物间里有成山的战况报告,有一人高。在虚假的,笼统的,一笔带过的数字上落满了一层层灰。

我们买好三张地铁票,走入几乎空无一人的地铁站。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,不慎将乐谱撒了一地,Minho和Newt低下身来替我收拾干净,重新整理好放进乐谱夹里。我们继续走。


那班地铁的车厢只有我们3个人,我们坐在冰冷的座位上,彼此开着玩笑,我们一人数三分之一车厢的飞蛾,互相比较谁的部分的飞蛾多。当到站时一共有56只飞蛾飞过。

我们曾经说,将来有一天要在我们城市最大的音乐厅演奏,但数年来我们只在演奏厅的门口徘徊过。我们还售卖过麦芽糖和海报,我至今记得Newt亲手折的纸鹤们和Minho拼起来的模型车。

今天晚上,我们的背包里装着三份烟花,气球和孔明灯。“你要写什么,Minho?” Newt问,“我要写你们的名字。”Minho想了想:“那我也写你们的名字好了。Thomas你也是。”我们站在音乐厅巨大的阴影下,虔诚地拿出它们,用它们照耀了整一片天空。当流光映到我们脸上之时,我们奏响了音乐。

Newt弹贝斯,Minho擂鼓,我则拉响我的小提琴,在红绿焰火与金黄色的祝福飘散之时,我们写的歌如水一样倾倒进了空气中。颤动的夜曲,流泣的欢歌,沉默的嘶吼全都蒸发埋没。

又回到了一个清凉而晴朗的夜晚,忧伤但不寂寞的夜晚。

一切和那时一样,除了——


他们已经离去多时。

 

 

 

半年以前,我19岁生日那天,去执行一个爆破任务。Newt在我的左侧,为我指引方位。我记得那是下午,天气干燥得很,沙砾都飞进了我的眼睛。天空是灰黄色的。

是一声巨响,然后Newt的血就溅到了我的脸上,从我的制服边上滴落,我抓着望远镜的带子,误以为那是他破碎的袖子。

 

Newt阵亡后三天,Minho被狙击手击中了,我和另一位战友去辨认他的遗体。他是面朝下的,其实从背影我已经认出了他,可是我仍抱着那么一点点奢望,让我的同伴将他翻过来。我同伴只有十六岁,力气很小,于是我只得帮他扶着Minho的上臂。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脸,尤其是他的眼睛。

 

我替Newt给他妈妈写了一封回信。我尽量模仿他清秀的字迹,他的起笔落笔,用他惯用的温和语气告诉他妈妈他很好,正准备参加下一次战役。

 

我替Minho也写了回信。

 

然后是第二次。

第三次。

 

反正那时战况太乱,都没有阵亡通知书。所以给三位母亲写回信的一直是我一个人。我一个人用三种语气、三种字迹、三种视角讲述一样的事情,一个人做三份的圣诞礼物和新年卡,我花了大半天时间一个人画了三个耶稣像。

 

新年时我喝了三杯酒。

 

Newt好像正好比Minho大三天。

 

我今天一直是一个人。

一个人拉响自己门口的风铃,推开门,拿着乐谱和三份烟花气球孔明灯。我把吉他盒放在鼔的上面,把小提琴捆在吉他的旁边,连拖带拽地一个人去了我们最常去的酒馆。

我点了3杯啤酒,去柜台拿了薄荷和蔓越莓,细心地放好在每一杯上。我一个人把三杯全部喝光。一个人听门口的雨声,一个人回忆,一个人流着泪把泪水滴到梧桐里。

 

我一个人演了对着门口雨帘的对话,一个人走进夜晚,一个人穿过马路的车辆,一个人爬上栏杆再狠狠地摔下来。一个人扛着三人份的量走下楼梯,一个人看着战况报告飞到我脚面上。

 

我一个人买了3张票,慢吞吞地刷了3次卡,一个人失手把乐谱掉到地上,一个人把行李扔在一旁再把乐谱一张张捡起来。

 

是我一个人霸占了一个车厢,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座位上,一个人数清了56只飞蛾飞过又飞回来。一个人把行李拖到音乐厅的阴影下,一个人放飞了所有烟火和气球。

 

是我一个人写了三个孔明灯,像战争时一样模仿他们的字迹。我一个人点燃了他们,把他们送上夜空。

 

我一个人在唱歌。

 

所以,徘徊着的,迷茫着的,清醒着的,活着的,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而已。那些穿行在夜晚中的年轻身影,从头到尾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。只有我一个人在说,在哭,在笑,在奔跑,在点燃夜晚的火光。

 

世界如此空荡而落寞,落寞到我疯狂地想念,回忆,在梦中寻觅。醒来之后,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。

 

清凉而晴朗的,只有一个人的夜晚。

 

END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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